扎門烏德風物記
蒙古國扎門烏德市是與我國二連浩特市對等的口岸經(jīng)貿(mào)城市，漢意為路上的門。雖說與二連浩特市對等，但只是對行政而言的，經(jīng)濟實力和城市規(guī)模，不可同日而語，可謂相差甚遠。從規(guī)模來看，扎門烏德市只相當于我國內(nèi)地的一個鄉(xiāng)鎮(zhèn)，而且街道破舊，房屋幾乎是上個世紀的建筑，還有很多前蘇聯(lián)時期建的小木屋。對于我們來說，扎門烏德市如同時光隧道，一下子回到了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兒時的記憶。在去扎門烏德市前，一位游客說：“不去可能后悔一時，去了可能后悔一生?！痹捳f的有些夸張，但也反映出很多游客的心里活動。
說來也巧，那天我們一出國門，蒙古人民就給了我們一個下馬威。邊檢站沒網(wǎng)，需要在車上耐心等待。沒想到這一等就是兩個多小時。有人調(diào)侃說，二連浩特距扎門烏德只有9公里，兩個多小時步行也早到了，讓一車人真正領(lǐng)略了蒙古國的辦事效率。
好不容易等來了網(wǎng)，然而蒙古國的邊貿(mào)小貨車卻每每插隊，讓整車人的煩躁變成了急躁。車上的人悄聲說，蒙古國人的素質(zhì)也不怎么樣。說是小貨車，其實很多都是布篷吉普車和前蘇聯(lián)時期的嘎斯車，破舊程度慘不忍睹，有的連車門都沒有，有的皮蓬破了用繩子無序地捆扎著，最大的特點是每輛車都裝滿了貨，連行李架上都是貨物。因為等待通關(guān)，這樣的小貨車停滿了整條公路，連綿一兩公里，可謂慰為壯觀。大巴上的游客，不時乍舌稱奇，都說這樣的車，在蒙古國還允許上路，對生命太不負責了。
然而，更讓人稱奇的是，小貨車司機不論男女，又壯實，又彪悍，很像電影里闖江湖的武士，開車速度之快，技術(shù)之嫻熟，只有在電視劇里才能見到。如果你在路上巧遇這樣的車隊，一定要避讓三分，否則，生命都無法保證。終于到了扎門烏德市，一車游客饑腸轆轆地走進了該市最高，也是最好的一棟裝有玻璃幕墻的6層樓里用餐，據(jù)說是這里最好的酒吧兼館子。
中午餐簡單而又稀奇，既不是中餐，也不是西餐。大家起名叫蒙古西餐。蒙古西餐用一個盤盛裝，里面有幾大塊羊肉、整顆土豆和胡蘿卜，還有蒙古煎餃、像大塊餃皮的面餅，最后是一碗煮羊肉的肉湯，放入少許的大米飯，上面漂了一層厚厚的油，讓人無法下口。很多人喊著要刀具、碗盤，但翻譯回話說，沒有，只能用手抓羊肉吃。好在一車游客大部分是北方人，大家少了很多矜持，用手抓著撕咬，權(quán)當豪放一回。然而，味道之淡，膻味之大，出乎所有人的預(yù)料。一位游客在衛(wèi)生間自言自語說，這里怎么還這么大膻味兒？我們這桌幾乎都是東北女人，她們不僅不嫌羊肉膻，而且還嚷嚷著加餐，導(dǎo)游協(xié)調(diào)說，只能加羊肉，面包沒有了。
這也正中了那幾個東北女人的下懷，也從一個側(cè)面說明蒙古國羊肉之便宜。在扎門烏德市，最繁華之處就是火車站廣場，這里既是人們休閑的地方，又是商業(yè)街，所有的建筑都是前蘇聯(lián)時期建造的，最有特點的是候車室，一座像積木塊一樣前后錯落的深藍色建筑。廣場上人來人往，不時還能見到俄羅斯的游客，街道上的本地居民，幾乎都是胖子，男的都是“O”型腿，而且大部分皮膚較黑，一看就是典型的草原牧民。
我們接觸過的蒙古國的人，對中國游客不是很友好。在蒙古國這邊過海關(guān)時，他們都選擇了插隊，而且還流露出鄙視對方的目光。在排隊過海關(guān)時，當排到我前面只有一個人時，猛然在我的前面插進兩個蒙古國的人，其中一個手里拿著蒙古國的護照，在我的面前晃了晃，同時從后嗓子發(fā)出“哼”的、很霸道的聲音。我禮貌地退后一步，示意他們先過。他們的身上充滿了酒精味，已經(jīng)微醺，說明早晨就開始喝了，蒙古國人對酒的嗜好可見一般。
在扎門烏德市能稱得上是景點的只有兩處。一處為小甘單寺。雖說是一座寺廟，但是是我見過的最小的寺廟，說它為袖珍寺一點也不夸張。整座寺廟的院子既沒有硬化，也沒栽植一棵樹，只在兩排轉(zhuǎn)經(jīng)筒下面間隔著鋪有一些水泥磚塊，其余地方全部是沙子。廟堂的低矮，真擔心會碰到頭，好在門已緊鎖，讓我們失去了領(lǐng)略的機會。還有一處是國徽廣場，它位于扎門烏德市最南端，周邊沒有任何建筑，除了游客沒有一個本地人。廣場的整體布局是一個圓形，正中央矗立著一個圓形的階梯式塔，塔的頂端是蒙古國立體式國徽，這是游人唯一能夠合影留念的地方。給人留下最不好的印象是，廣場無人打掃，野草叢生，看上去破舊不堪。
其實，我們在扎門烏德市也未遇見一個環(huán)衛(wèi)工，整座城市環(huán)境衛(wèi)生都很差，到處都是沙子和野草，使得這座城市更顯得荒涼、衰落，要不是游人不斷進來，加上街上各種車輛的橫沖直撞，你很難想象這是一座邊貿(mào)商城。聽導(dǎo)游說，蒙古國的人幸福指數(shù)很高，他們不存錢，只要有錢就盡情花，從不考慮今后的日子怎么過。就是那種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管明日餓肚皮的生活理念。
其實，我對導(dǎo)游一些前后矛盾的說法有不同的看法。導(dǎo)游前面說，扎門烏德市有錢人住樓，沒錢人住小木屋和氈包；后面又說幸福指數(shù)高等等。我想，就人性而言，有比較才有不平，尤其是人們喜歡和周圍的人比較。扎門烏德市如此嚴重的兩極分化，談何幸福指數(shù)？扎門烏德市冬天常常是零下30多度或40度，住在四面透風的小木屋和蒙古包里的人看著人家住在有暖氣供應(yīng)的樓房里，幸福指數(shù)能高嗎？
只要看看不分晝夜奔波在二連浩特和蒙古國之間的那些開吉普車的倒爺們，你就知道，蒙古國人和我們一樣，都向往現(xiàn)代化生活，不是人們瞎傳的那種，只要有酒喝，不管不顧、朝不顧夕，隨遇而安的生活方式。所謂幸福指數(shù)高，不過是阿Q式自我安慰罷了。
蒙古國人有淳樸的一面，但展現(xiàn)在世界面前的，更多的一面是保守。他們不愿意接受新事物，更愿意關(guān)起門來過日子；他們不愿意別人進來打擾他們的生活，更愿意開著各種外國進口車馳騁草原；他們不想接受外來文化，同時又喜歡西方的酒吧文化。蒙古國人的矛盾心理，也體現(xiàn)在他們的城市治理上，從建筑和街道規(guī)劃上就是“四不像”，俄羅斯和中國影子混雜在一起，少了很多協(xié)調(diào)性和美觀度，也讓他們迷失了發(fā)展的方向。
當時我就想，如果蒙古國人有一個開放的、包容的胸懷，有敢為人先的精神，扎門烏德市不會是今天的樣子，也許要比二連浩特市發(fā)展的更快、更現(xiàn)代化，因為它是蒙古國最大的口岸城市。作為中俄兩國包圍的鄰國，以鄰為壑，是短視的；以鄰為友，才是正確的選擇。如果蒙古國人能夠順應(yīng)潮流，主動融入世界，抓住“一帶一路”和“中蒙俄經(jīng)濟走廊”建設(shè)的重大機遇，相信扎門烏德市會有一個美好的明天。
文/米文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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