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父親的那輛“車”
父親的兩鬢開始和染發(fā)劑搭起了伴兒，父親的頸椎再也不敢猛然轉頭，父親的步伐再也沒有年輕時候那么利索......是呀，我是家里的老小，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35歲了，難怪父親不老。
父親是一名小學教師，我還沒出生他就已經(jīng)是了。父親教書的地方離家10公里，那個時候父親每天騎著自行車上下班，后來，我記事兒了，每天在父親下班的點，在大門口等父親，只要遠遠聽見父親的自行車鈴聲，我高興得又蹦又跳，我向著父親上班的方向一直使勁看，直到看見父親出現(xiàn)，然后趕緊跑到父親跟前，父親把我抱在他自行車的橫梁山，父親推著車，我坐在車上，回家嘍！現(xiàn)在回想起坐車的場景，還覺得很幸福，不過心里一直有個秘密沒有告訴父親，其實每次那么喜歡在大門口等父親，不光是想父親了，來的更直接的是想父親的自行車了，在那個年代自行車算是了不起的家用交通工具了，父親的自行車還是祖父退休后給父親的呢。
轉眼間，我上小學了，村里的小學就和家里隔一道墻，所以我沒有和父親在一個小學，也更意味著我依舊只能通過等父親下班才能再坐自行車。之前，我想的是父親上班，我上學，父親騎車，我坐車，甭提多美了，沒成想，事實大反轉，因為這事兒我那時傷心了好久，甚至沒法專心聽課，一想到父親換了新自行車，我就更難受了。開學后不久，一年級的小學生就開始學加減法了，說來也怪，我怎么都掌握不了加減法的要領，班主任把我的情況告訴了父親，本來自己沒學會，加上父親又知道了，自己更著急了，甚至哭起來。父親利用晚上時間給我補課，父親邊講邊夸贊鼓勵我，我邊哭邊聽，最后我終于激怒了父親，父親說，我教了這么多學生，還頭一回碰上我這樣的，他拿起炕上的一根皮帶照準我的屁股抽了好幾下，我被嚇得哭聲越來越小，最后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后來父親又繼續(xù)給我講加減法，這回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就通了，直到現(xiàn)在我也不明白怎么一下子就學會了。
那年，我上初中了，父親也換成了摩托車。初中是在鎮(zhèn)上，大約20公里，但是所有初中生都要住校，而且學校是全封閉式管理，一個月才可以回家一次。那年我12歲，還沒去報到，想到不能每天回家，就不想上學了。甚至在開學前一天，看見平時最討厭的大黃貓都變得可愛可親了。那時候也許不光是我，所有上初中的小朋友大概都和我一樣的心情吧。9月1日，開學了，父親騎著摩托車，帶著我，還有新做的行李、新買的洗臉盆、找木匠新做的小柜子，我們一大早趕著去學校報到。到了學校，學生和家長滿校園都是，大包小包，行李，柜子擺滿了校園的花墻和臺階，等待報到完事兒后分班，分宿舍。忙活了一天，我終于正式入學了，78班，東二宿舍。父親幫我鋪好行李，買好飯票，扔下一些囑咐，就回去了。我把父親送到學校大門口，等父親的摩托車在學校大門口的拐彎處沒了影，心里盼望著月底快點到來......盼望著父親的摩托車又出現(xiàn)在學校大門口的拐彎處......
三年后，我上高中了，不變的是高中依然在鎮(zhèn)上，父親依然騎著摩托車送我上學，在學校的我還是會想家。變化的是雖然想家，我也不能總是回家，繁重的學習任務除了學習還是學習，父親也不再像初中時候那么狠心了，他一兩個星期就會騎著摩托車到學?？纯次?，錢夠不夠花？宿舍冷不冷？有時候母親包了餃子，他還大老遠的給我送來，每次我告訴他別送了，路不好走，食堂也吃餃子，可父親就是不聽，而且每次都是把熱乎乎的餃子盒給我，看著我在門衛(wèi)吃完，把空飯盒拿走才放心的離開?？旄呖嫉臅r候，我患上了失眠，大夫說上高中的孩子很多都失眠，等高考完了，放松了就好了，現(xiàn)在沒什么特別好的治療方法。父親經(jīng)常開導我，讓我放松，后來父親不知道從哪里聽說酸棗核兒炒熟后熬水喝能治療失眠，可多人都治好了。再后來，他每兩天就把一瓶酸棗核水送到學校，我也特別認真的喝起酸棗核水，直到高中畢業(yè)，失眠真的好了。
2004年，我上大學了，學校在呼市。離家1200公里，這次真叫出遠門了。離開學還有20多天，父親每天念叨幾號幾號就開學了，得把什么什么準備好。車票放好了，別弄丟了。等到坐火車走的那天，父親執(zhí)意要把我送到車廂里，他還是搬著我的箱子走在前面，我要自己搬，他就是不肯，我說，我都多大人了，自己能處理好這一切了，但是他卻說，你多大人也沒有我搬箱子搬得多，你找你的座位去，我給你擺行李.....安頓好一切后，父親又掏出200塊錢零錢，說讓我在火車上買吃的，不用再打動整錢了，然后拉開我書包大兜的拉鎖塞了進去。父親下了火車，站在站臺上，直到火車開動，他還遠遠的望著我那節(jié)車廂......
參加工作10年了，父親也快退休了。每逢長假我都選擇回家，每次回家我都老老實實的宅在家里陪父親，也向父親一五一十的“報告”自己的情況，父親也跟我說一說他的事兒。說他的學生，他的學校。說到起勁處，就開始展示他這么多年的榮譽，旗級優(yōu)秀教師、旗級優(yōu)秀班主任、2007年旗級年級組考試第一名、市級教學能手、市級“創(chuàng)新教法”教師......這幾年家里花錢寬裕了，父親買了小汽車，每次回去和離開都是父親在車站接送我，有時候離開早到了車站，他不讓我下車，讓我在車上等著，他去候車室等著，檢票的時候過來叫我，他說候車室人多，站沒站的地方，坐沒坐的地方......
這么多年，我和父親之間一直有一輛車在陪伴著我們，或是那輛永久牌的自行車，或是那噔噔響的摩托車，或是看不到車尾的綠皮草原列，或是父親那輛停在候車室外面的小汽車，回看留下我和父親背影的每一條路，我深深的感受到那路上的父愛和那車里滿載的幸福。
在第三十三個教師節(jié)來臨之際，祝福父親教師節(jié)快樂，身體健康！
文/圖 梅尚頌
[ 
